平湖葛氏藏明清篆刻精品,传朴堂藏印菁华,序,潘德熙

明清时期是篆刻艺术的一个高峰,涌现出很多著名的印人,也出现了许多不同的风格,形成了各种流派。浙江平湖葛氏家富收藏,葛昌楹、葛昌枌兄弟同为西泠印社早期社员。《传朴堂藏印菁华》为其从家藏两千方明清名家刻印中选其精者四百方钤拓而成,弥足珍贵。上海书店出版社近期全新推出“新编中国历代印谱丛书”,本书即为其中之一。下文节选自著名金石书画家潘德熙为1999年版《传朴堂藏印菁华》所写的序言。

传朴堂藏印菁华,新编中国历代印谱丛书系列之一,作者:葛昌楹,葛昌枌;上海书店出版社,2022年9月版,32开,220页,定价78元。

传朴堂藏印菁华》由浙江平湖著名收藏家葛昌楹、葛昌枌辑于民国十四年(1925年),从家藏两千方明清名家刻印中选其精者四百方钤拓而成,仅拓二十五部,弥足珍贵。该谱涵盖明清三百多年,共辑录124位印人,四百余方印章,实可谓星光璀璨。其中有堪称文人印开创者文彭、何震,亦有“西泠八家”丁敬、蒋仁、奚冈诸公,更有皖派邓石如、吴让之,兼及赵之谦、文鼎、胡震、徐三庚、释达受等诸多知名印人。

1937年(丁丑)冬日寇陷平湖,葛氏藏书楼被毁,藏书及书画悉付焚如。次年夏至1939年秋,葛书征、丁辅之、高络园、俞序文四人将各自劫后所存的自明代迄今二百七十余家,近二千钮印章集拓成谱,题名为《丁丑劫余印存》。

传朴堂藏印菁华》十二卷,葛昌楹、葛昌枌辑。葛昌楹(1893—1963),字书征,号晏庐,浙江平湖人,家富收藏,以传朴堂藏书及爱日吟庐藏书画闻名于海内,酷嗜明清名家刻印,搜访甚勤,所藏极夥。其弟葛昌枌(1897—1951),字祖芬,号潜斋,亦嗜藏印,与兄同为西泠印社早期社员。此谱即为昆仲以当时所藏明清名家刻印二千方中选其精者四百方钤拓而成,1925年初次成书二十五部。

这部印谱所收的四百方印章,共涉及作者一百二十四人,自明代中叶起,至清末止的一些重要印家,大致收罗在内。所收印章亦大都是各家的精品,仅卷首文彭六方、文嘉五方系误收了近人摹刻的仿品。文彭的真品“琴罢倚松玩鹤”印,后为葛氏所藏,惜得印于辑成此谱之后,未能收入,殊为憾事。但小疵不掩大醇,它仍然不失为一部精彩而又丰富的明清印谱。

明清篆刻,在篆刻史上是一个推陈出新的艺术创造。虽然早在战国及秦汉时代,玺印已经盛行,而且从流传后世的实物及所钤拓的印谱来看,我国古代的玺印,实在是一大宗丰富的艺术遗产,然而在当时来说,制作这些玺印主要目的是在于实用,还没有文献可以说明其艺术价值在当时就受到了重视,自隋、唐至宋,虽然书法和绘画的艺术,已达到绚烂之境,但印章艺术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发展,就是在当时的书画作品上,作者也很少盖有印章的。但在当时皇帝宝藏鉴赏的法书名画上,可以看到一些印章,如“贞观”“宣和”“绍兴”等年号印,作为经过“御赏”的记号,但数量极少。在元代,吾丘衍对篆印作了研究,写了一篇《学古编》,共三十五条,故又称《三十五举》,文中对印章的艺术性已有所触及。但其中只提到如何写篆,却没有一条谈到如何用刀镌刻的方法。似乎当时印章的镌刻是另外有人来完成的。又据记载,元末的王冕曾用花乳石(一作花药石)刻印,但所刻似不多,亦未见实物流传。

到了明代中叶,苏州人文彭(1497—1573),承受其父文徵明的家学,不惟能书善画,还把篆刻从实用的范围中解放出来,大大提高了它的艺术价值。据清初周亮工的记载,文彭在南京国子监任博士时,无意中在西虹桥买到了四筐石材,“解之,即今所谓‘灯光’也,下者亦近所称‘老坑’。先是,公所为印皆牙章,自落墨而命金陵人李文甫镌之,以故公牙章半出李手。自得石后,乃不复作牙章”。

文彭的这批冻石,被他的友人谼中司马要了“满百”去,“半以属公,半挽公落墨,而使何主臣镌之”,这事实上是把石质印材推广了开来。由于石印易于奏刀,不像铜或牙、角等材料难于措手,所以文彭在得到那批冻石以前,篆写虽出己手,镌刻则需假手于人。在石质印材广泛使用后,大批具有较高艺术修养的文人,都能自己动手刻印,这就大大促进了篆刻艺术的发展。

何主臣即何震(?—1605),婺源人,居南京,曾与文彭切磋篆刻艺术,谊在师友之间,他的篆刻风格曾受过文彭的影响,但并不以此自限。他观摩过顾从义、项元汴等收藏的大量秦汉玺印,广博的见闻使他不满足于自己前期的印风,而要在直追秦汉传统的前提下,力图创新,自成一格。他用力勤,变化多,气魄大,如葛氏藏印中的“听鹂深处”和“云中白鹤”两方,就是他变法以后的代表作品。

李流芳说他的印“各体无所不备,而各有所本,复能标韵于刀笔之外,称卓然矣”,这评价是并无夸大的。因何震是婺源人,而婺源当时属徽州,故人们称他的印风为“徽派”或“皖派”,而称文彭的印风为“吴门派”。

文、何以后,篆刻艺术发展得很快,这表现为:一是涌现出很多著名的印人,其中很多是以文人、书家、画家而兼长此道的。二是出现了许多不同的风格,形成了各种流派,因而汇成了一个绚丽多姿的景象。

这部印谱因为是从大量藏印中选萃而成,在选印中既照顾到各个不同的时期,也考虑了各个重要篆刻流派能有所反映,此外也收入了一些自成一家而说不上是哪一派的佳作。所以虽然只是一家藏品的选本,却已大致反映了明清篆刻艺术发展的轨迹。

收入这部印谱中的印章原物目前大致分藏于三处。一部分现为上海博物馆藏品,这是葛昌楹生前曾以部分印章陆续让与无锡华笃安,后由华氏所捐献者。还有一部分至精之品,如何震、程邃、傅山、邓石如等诸印则于葛氏身后由家属遵遗命捐献于西泠印社,现为该社藏品。其赵之谦诸印,现藏浙江桐乡君匋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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