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星九紋龍史進,方岩,永嘉方介堪仿玉印之作尤見精神

天微星九紋龍史進,永嘉方介堪先生,得叔孺心法,其仿玉印之作尤見精神,大千用印,太半出於介堪手筆,韓天衡贊其仿玉之作“挺勁而不削薄,雅逸而不小巧,工穩而不平板。”

蟲書鳥篆,濫觴先秦,而取以入印,實始於漢,古譜中“媫妤妾娋”是其代表,而此法不傳也久。介堪於鳥蟲篆中獨樹一幟,所作“不失古風,不違字理,酌奇而不失其貞,玩花而不墜其實。

介堪於印學貢獻甚多,振興鳥蟲書是一事,編次《璽印文綜》、《古璽印匯》又是一事,而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託付韓天衡,則又是其貢獻之特出者。天衡從介堪問藝近三十年,玉印、殳書,亦步亦趨,至某日,天衡以印稿示介堪,介堪曰:“汝可以求變矣。”事見《韓天衡印選》後序,正是此一“變”字,成就韓天衡,恰如《水滸》第一回“洪太尉揭開天師符”,他日倘有好事者續作此“點將錄”,必取天衡坐第一把交椅無疑。

贊曰:

矩度趙家姿態好,功夫更到鳥蟲書。

識韓慧眼金針度,木棉袈裟託付初。

(圖18-1)魚飲溪堂

(圖18-2)饒宗頤

(圖18-3)長樂

(圖18-4)天衡銘心之品a

(圖18-4)天衡銘心之品b

工整一路的馬軍八驃騎,除了排第一的陳巨來、押後的頓立夫外,方介堪位居第七,主要是為了以介堪的鳥蟲篆比擬刺滿花秀的九紋龍史進。《天衡印話》說:“殳文、鳥蟲入印,明人也偶為之,但欠火候,若何震曾刻‘登之小雅’印,則被朱簡辟頭蓋腦定為‘謬印’,此固然與朱修能識見有限及審美情趣有關,也與何氏的生疏表現有關。鳥蟲篆入印而取得突破性成績者,當推溫州方介堪。”韓先生的確不是過譽,徐谷甫編《鳥蟲篆大鑒》,收羅古今印例1551品,方介堪一人即有236方入選。

方介堪鳥蟲篆朱白文皆佳,《天衡印話》此條於介堪鳥蟲連舉八印例,居然七方都是朱文,白文“韓印振權”亦非佳作,不理解韓是出於何種考慮。方介堪之用功鳥蟲,最初應該是受謝稚柳的啟示和要求,畢竟這種風格的印章更適合於謝當時那種艷而雅的繪畫風格,也與謝所喜歡的陳老蓮字體相協洽,這是1947年為稚柳刻的“魚飲溪堂”,(圖18-1)稍稍有些繁瑣,晚年為饒宗頤先生作的朱文巨印“固庵”,蒼老但多了許多遒勁,姓名印“饒宗頤”亦屬佳構,(圖18-2)邊款更有趣:“昔人書札往還,每以魚雁或雙魚為封識,古詩有呼童烹鯉魚,中有尺素書之句,傳為美談。予今作此,恍似群鵝戲水,殆非王氏之遺風逸響歟。願博識者一粲。壬戌清和月,八十二叟介堪並記。”方介堪於己作鳥蟲的確很自負,曾題詩云:“戈頭矛角殳書體,柳葉遊絲鳥篆文。我欲探微通畫理,恍如腕底起風雲。”白文“長樂”被認為是他鳥蟲印的典範,(圖18-3)被印在《方介堪印選》的封四,而《方介堪篆刻精品印存》也用作書口。為韓天衡作“天衡銘心之品”,(圖18-4)幾處所見精粗不一,此取材於《天衡印話》。

(圖18-5)我是清都山水郎

鳥蟲以外,方介堪亦肆力於秦漢玉印,曾經為宣和印社勾摹《古玉印匯》若干卷,為老友戴家祥刻印多用碾玉之法,家祥輯為《白鵑樓印蛻》,其中不乏佳作,如這枚“我是清都山水郎”,(圖18-5)自稱“以古玉璽刀法成之”。

(圖18-6)平戎閣

無論是鳥蟲還是玉印,方介堪復興之功固然不可沒,但創造力顯然不夠,若論圓朱文則絕對不是陳巨來的對手,但方介堪對韓天衡的栽培與教誨,在萬馬齊喑的年代為篆刻藝術留下了種子,也算奇功一件。這枚“平戎閣”為韓天衡刻,(圖18-6)邊款甚長,細讀方能領會介堪殷殷之情:“韓生天衡服役海軍,評為五好戰士,公餘喜學書,初法虞世南,近以鍾繇為宗,能篆隸,尤善治印,筆力雄健,頗得二李韻味。臨池既多,藝益精進,予謂篆刻不必拘模秦漢,當於印以外求之,掌握規律,知其變化,則自有秦漢矩矱在焉。近從予游益密,知其用志不分,學有淵源,異日水到渠成,正未可限量也。豈斤斤為一印人已哉。今將調東海艦隊文化部工作,出石屬篆,因志數語以為留別紀念云爾。一九六四年七月十日方介堪記,松台山房。”

(圖18-7)西蜀張爰

(圖18-8)大千居士

(圖18-9)春愁怎畫

(圖18-10)陳巨來刻春愁怎畫

張大千在大陸的印章主要由方介堪、陳巨來鐫刻,此鳥蟲“西蜀張爰”、(圖18-7)圓朱文“大千居士”,(圖18-8)可與陳刻同題印比較。不僅姓名印,即使是閑章,張大千也喜歡找不同的印家來刻,幾位篆刻大師的同題作品放在一起,很便於學習者體會大師們各自的良苦用心,“春愁怎畫”是宋人的名句,本條可以比較方介堪、(圖18-9)陳巨來的作品,(圖18-10)下條則比較方介堪、頓立夫所刻“老棄敦煌”。

(圖18-11)吳讓之刻逃禪煮石之間

(圖18-12)韓登安刻逃禪煮石之間

(圖18-13)逃禪煮石之間

“逃禪煮石之間”是吳讓之的名作,(圖18-11)也是工整一路作者的學習典範,此韓登安、(圖18-12)方介堪的臨作。(圖18-13)

(圖18-14)義寧陳寅恪校讀釋典之記

陳寅恪的印章都不佳,方介堪印譜中有一枚“義寧陳寅恪校讀釋典之記”,(圖18-14)真是少見,因為沒有款識,不知道前後淵源,但前面提到的白鵑樓主人戴家祥與方介堪是總角之交,而戴又是王國維清華研究院的弟子,或許是這樣的原因,陳先生輾轉託請吧。

(圖18-15)方去疾刻思君不見下渝州

(圖18-16)方去疾刻葉豐

(圖18-17)節庵印泥a

(圖18-17)節庵印泥b

正文提到《韓天衡印選》後記方介堪鼓勵韓天衡創新求變,承許多朋友指出,方介堪實為方去疾之訛,於是重閱韓譜,果然是誤記,特此說明。方去疾先生(1922-2001)是介堪的從弟,對篆刻的貢獻在於編輯印譜,普及印學,因去世在二十一世紀初,點將錄未能列入,選其晚年創新之作朱白各一枚作為紀念,“思君不見下渝州”在《西泠印社社員印集》方去疾條列為第一印,(圖18-15)“葉豐”鳥蟲篆為葉露淵刻,(圖18-16)真有一種心緒亂如麻的感覺。去疾的胞兄方節庵(1913-1951)創建宣和印社,拓印譜,調印泥,亦能刻印,作品流傳不多,曾經以“節庵印泥”為題廣泛徵集名家刻印,也算一段印壇掌故,此為方介堪刻“節庵印泥”,(圖18-17)邊款說:“節庵近制印泥色調艷麗,頗得吳氏之秘,因作此印以贈,時癸酉八月,介堪。”款中的“吳氏”是指吳潛泉的潛泉印泥。

(圖文轉自雲頌居,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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