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石如刻白文印的创作与传承,以汉印为根基,刚健挺拔

邓氏白文印〈有好都能累此生〉(图 30) 款记:「顽道人作」。「好」 为异体字, 为元明清印人之写法,《说文》、 汉印未見,《龍龕手鑑. 子部》、《六书正譌》等收录此字形, 字与字间留有间格,「此」 与「生」 两字挪让成印面六分之一,都字「邑」 部下方刻意留红, 与「好」、「此」 交互呼应, 形成斜对角疏密之对比之势。 山人白文印〈 铁鉤锁〉( 图 31) 款记:「两峰子写竹用此叁字法, 古浣子作印亦用此叁字法」。 两峰子即是羅聘 。 重复出现的叁个「金」 部, 篆形相似,仍有细微变化。「铁鉤锁」 为双鉤画竹的笔法, 相传南唐后主李煜善用此法,邓氏认为相通於篆刻创作, 也喻其刻印已达刚健挺拔之势。

邓石如所作白文印〈 胸有方心身无媚骨〉( 图 32), 篆字上密下疏颇有魏晋时代独特悬针篆风味。 同文之作另亦可見黄牧甫叁十岁作朱文印〈 胸有方心身无媚骨〉(图 33), 其款记:「摹完白山人意, 时戊寅夏五月, 牧父客豫章作, 己卯莫秋, 检赠洛才仁兄」, 将白文印式改成朱文, 文字曲笔交错稍嫌夸张。 另, 黄氏之作如朱文印〈 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时〉( 图 34) 有后人所补跋记:「牧父公刻多心经语, 仿完白山人作也, 丁卯二月少牧记於皖江」, 由两方仿山人的作品來看, 黄氏目光只見流动蜿蜒的字形, 显然尚未学到邓氏独特沈稳的布字要略。 另見黄牧甫刻白文印〈 张琮印章〉( 图 35) 款记:「 完白让之二法參用, 亦不规求, 以就石邻先生有道正之, 黄士陵製」。 邓、 吴二人印法一脉相传, 都是后继印人宗法的核心人物。 邓石如的白文印以汉印为根基而能自出风尚, 以下再择數印略作赏析:

五十五岁(1797) 白文印〈 芍农〉( 图 36) 款记:「嘉庆丁巳冬日, 顽伯作」。两字之间插入垂直界格有增加绵密的作用, 叁处留红各自呼应, 刀笔之外又增墨韵。

未纪年的白文印〈 石户之农〉( 图 37) 款记:「完白作」。《庄子‧ 让王》 云:「舜以天下让其友石户之农, 石户之农曰: 捲捲乎后之为人, 葆力之士也! 」 山人此作将秦印及楚、 齐等古璽特有的田字格印式中融入汉印字法, 字体结构本身的疏密效果卓着。 印式与张在辛〈 张在辛印〉(图 38) 接近, 但张氏之作字体笔画结构相当, 田字界格与笔画接近,「张」 字最为绵密, 其餘叁字各有留红呼应之处, 線质趋於平整, 故疏密变化张力略逊邓氏。

四十一岁(1783)作白文印〈 笔歌墨舞〉(图 39) 款记:「笔歌墨舞, 古院子篆赠蘭泉先生, 时癸卯九日」。 布字平正方直, 边欄刻意残破弱化处理, 幸有「歌」字欠部有取势波动之特异, 否则此印将与一般白文汉印无异。 另有李申耆跋款四面, 全文此略。 此作与朱文印〈 意与古会〉 与〈 江流有声断岸千尺〉 二印皆赠与毕蘭泉。

白文印〈 疁城一日长〉(图 40) 款记:「古浣」。 赵之谦与魏锡曾往來的书信中曾有提及, 魏锡曾认为较丁敬逊色, 赵之谦则否定, 云:「〈 城一日长〉 印, 已静观多时, 谓不及龍泓可也,『远逊』 两字是足下胸中字, 弟不敢和」, 此印赵之谦仍是相当赏識, 两人看法大不相同。

白文印〈 心閒神旺〉(图 41) 五十五岁( 1797) 作款记:「心閒神旺, 江樓寂坐, 閒事雕虫, 收瓦砾於荒烟, 易碔趺於尘市 然才惭鸟篆, 智乏鸡碑, 适如嶺上白云, 徒自怡悦耳。 嘉庆二年秋九月 游笈停京口寓廬, 完白山人邓石如篆」。此印宗汉印, 而布白字法与線质刀趣皆臻佳妙, 颇得浑厚雄强之气。 山人云:「刻印白文用汉, 朱文必用宋」 , 可知其宗法理念之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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