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印人马光楣,三续三十五举,马光楣篆刻及印论,转

二十二举云。刀有六法三品:一曰气韵生动,二曰巧妙雄秀,三曰端庄朴茂,四曰经营位置,五曰典丽率真,六曰肥瘦得宜。然六法之中,五可学而至,若气韵生动则在神会,无秘诀可传,无形迹可寻。所谓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莫之然而然者也,故曰气韵生动。有笔无刀,如云之空,莫窥其奥,谓之神品。笔势飞腾,宛转超绝,意趣有馀,谓之妙品。一笔而成,不假修饰,即到化境,谓之逸品。

二十三举云。刀之诀在乎明六要而审六长。所谓六要者:下笔有变转,一要也;平稳有锋健,二要也;点画有根本,三要也;迟涩有情态,四要也;起伏有筋骨,五要也;典雅有丰神,六要也。所谓六长者:粗卤求丽,细微求魄,狂怪求理,纤秀求拙,雄劲求润,烦密求空,为之六长。既明六法,又审六长,而不能吻合古人追踪秦汉,未之有也。

二十四举云。作印所最忌者有八:一曰伪,空疏杂凑,故作剥蚀;二曰陋,胸无书卷,卤莽灭裂;三曰光,过踰规矩,工细无韵;四曰滑,故不经意,率尔操觚;五曰弱,运转无神,气魄偏软;六曰僻,放意狙狯,杜撰妄作;七曰俗,满红满白,横竖匀平;八曰粗,狂怪怒张,荒秽可厌。

二十五举云。桂未谷引王基之论曰:“印篆之病有三:闻见不博,学无渊源,一也;偏旁点画,辏合不纯,二也;经营位置,妄意疏密,三也。”窃谓三病之外,复有三病:一曰板,二曰匠,三曰结。板者,刀痕匀齐,生趣全无,心手相戾,故作破碎。匠者,刻意舞动,去古愈远,强作古人,徒增石灾。结者,当行不行,可止不止,似物凝碍,不能流动。合之前举,其病有六。六病未明,自诩锲家,虽雕龙镂凤,终属野狐下乘。

二十六举云。沧蠡集曰:“诗,心声也。字,心画也。大都因人品相关,故寄兴高远者多秀笔,襟度豪迈者多雄笔。其人俗而不韵,则所流露亦如之。昔陈韦中有《相印经》,良有以夫!”

二十七举云。董元宰曰:“临帖如骤遇异人,不必相其耳目手足头,而当观其举止笑语精神流露处。”窃谓橅古印亦然,只可神会不可形求也。

二十八举云。文寿承曰:“运刀之妙,宜心手相应。字简须劲,令如太华孤峰。字繁须绵,令如重山叠翠。字短须狭,令如幽谷芳兰。字长须阔,令如大石乔松。字大须壮,令如横刀入阵。字小须瘦,令如独茧抽丝。字太缠,须带清秀,令如间云出岫。字太省,须带美丽,今如百卉争妍。字太紧,须带宽绰,令如长霞散绮。字太疏,须带结密,令如窄地布锦。字太板,须带飘逸,令如舞鹤游天。字太挑,须带严整,令如神鼎足立。字太难。须带摆撇,令如天马脱羁。字太易,须带艰阻,令如雁阵惊寒。字太平,须带奇险,令如神鳌鼓浪。字太奇,须带平稳,令如端人佩玉。”

又曰:“凡刻朱文,须流利,令如春花舞风。刻白文,须沉凝,令如寒山积雪。刻二三字以下,须遒朗,令如孤霞捧日。五六字以上,须稠叠,令如众星丽天。刻深须松,令如蜻蜓点水。刻浅须实,令如蛱蝶穿花。刻壮须有势,令如长鲸饮海;又须俊洁勿臃肿,令如绵里藏针。刻细须有情,令如仕女步春;又须隽爽勿离澌,令如高柳垂丝。刻承接处须便捷,令如弹丸脱手。刻点缀处须红盈,令如落花著草。刻转折处须圆活,令如鸿毛顺风。刻断绝处须陆续,令如长虹竟天。刻落手处须大胆,令如壮士舞剑。刻收拾处须小心,令如美女拈针。”

何雪渔曰:“下笔如下营,审字如审敌,对篆如对垒,临刻如临阵。以意为将,以手指为卒,以坐落为形胜,以识藻为粮饷,以意义为甲胄,以豪管为弓矢,以刀挫为剑戟,以布算为指挥,以配合为变动,以风骨为坚守,以锋芒为攻伐,以得意为奏凯,以知音为赏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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