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太虛,吳讓之為汪硯山等人所刻三面印及其他,退庵

在晚清幾位重要的金石名家中,吳讓之長期以來是最容易被忽視的那個;這種忽視的產生,時代藝術風氣的轉變是原因之一,然對於其人藝術成就研究的匱乏恐怕才是核心問題。早在1978年日本就舉辦了吳讓之大展,並由謙慎書道會編著了《吳讓之的書畫篆刻》一書;在長達三十幾年的時間裡,這本書都是吳讓之唯一且最為重要的綜合出版物。國內的吳讓之展則要遲至幾年前澳門博物館所舉辦的吳讓之、趙之謙聯合大展,而其個人稍成體系的出版物,則更是直到今年10月才出現。這是一個十分引人深思的怪現象,不僅與吳讓之在晚清金石書畫史上的重要地位不符,也與其篆刻作品在當今市場的受捧不符。

但關於吳讓之的成就,他的同時代人和近代前賢早有定論,趙之謙說“息心靜氣,乃是渾厚。近人能此者,揚州吳讓之一人而已”,沙孟海說“那種輕鬆澹蕩的境界,鄧石如譜中不曾有過”,潘天壽更是直言“穩練自然而不着力氣,神遊太虛若無所事,即鄧氏或遜之”,都認為有超過鄧石如之處。而最入木三分的評價來自吳昌碩,他說吳讓之“平生固服膺完白而於秦漢印鉨探討極深,故刀法圜轉而無纖曼之習氣,氣象駿邁,質而不滯。余嘗語人學完白不若取徑於讓翁”,學鄧石如還不如先學吳讓之,這是十分具有歷史眼光的一句話,因為篆刻只有到了吳讓之這裡才真正做到了所謂的“印從書出”,書法與刀法都完成了系統性的建設。這也與吳讓之自述其“十五歲乃見漢人作,悉心模仿十年,凡擬近代名工,亦務求肖乃已。又五年始見完白山人作,盡棄其學而學之”完全相合。其中還有一大關鍵點就是吳讓之早年對於秦漢印的深研,以及這種這分營養對於其轉學鄧石如後所形成的印風的作用,這正是後來人所很少注意到的。

吳讓之於印作向來懶於署款,多數印作或署窮款,或乾脆不署名,故其有明確紀年的印作十分罕見,這無疑增加了考察其印風前後期變化的難度。此方“卜生盫”“虛過盫主”“寄心盫主”三面印應該是吳氏傳世篆刻作品中最具傳奇色彩的一件,其創作時間跨度竟然超過三十餘年,在一件作品中便可見其人三十年藝術風格的轉變過程,就算放眼整個藝術史也是十分罕見的特例!在邊款中,吳讓之用長跋記錄下了此印不平凡的經歷:

此石汪君冬巢屬余刻卜生盫,時在壬午。冬翁去後歸程君雪問。余不忍磨,為之刻虛過庵。程君去後歸於硯山,又複姓汪,三君皆工詞。三十年來而一一如昨,可慨也已。乙卯九月,讓之。

關於此印的所有信息都在這段文字中得到最忠實的保存,由此我們知道是印最早乃為汪冬巢所刻,“卜生盫”是汪氏齋號,時為道光二年壬午(1822),吳讓之年二十四歲,這是目前有明確紀年的吳讓之最早印作。汪冬巢為汪潮生(1777-1832),字汝信,號飲泉、冬巢,江蘇儀徵人。他是乾隆六十年副貢生,工花卉畫,善填詞,有《冬巢詞集》《冬巢詩集》。汪冬巢大吳讓之23歲,在年齡上與吳氏之師包世臣同輩,包世臣曾為之撰寫《汪冬巢傳》;吳讓之早年經常向其請益詩詞文章,汪氏詩集中存有《抄書贈吳熙載》一詩;此印應是當時問學之餘,作為前輩的汪冬巢囑咐年輕的吳讓之所作。在晚年為學生黃錫禧《棲雲山館詞存》所作跋語中,吳讓之還回憶到:“余今年六十有九,文業久廢,回憶少時,奉教於常州周保緒、李申耆、董晉卿、張翰風諸先生,揚州之汪冬巢、王西御諸公論議,幾同隔世。人琴之感,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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