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書畫篆刻大家趙叔孺,不剛不柔曰和,好學不怠曰敏

趙叔孺,名時棡,字獻忱。生於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正月,卒於民國34年(1945年)3月,享年72歲。他畢生孜孜不倦於書、畫、篆刻諸方面的創作和研究,還精於鑒識古代文物,頗負時譽。

趙叔孺出生於官宦家庭,世居寧波水鳧橋。父名佑宸,號粹甫,官至大理寺正卿,稱廷尉公。曾以名翰林簡放江蘇江寧府,次年調守鎮江府,任內生叔孺。鎮江府舊名潤州,府署築在山上,相傳為吳大帝(孫權)故宮遺址,生其間者謂主吉祥,其父因為之起名潤祥。

叔孺童年時即表現出藝術天稟,據說幼時就能畫馬。1881年,叔孺年甫八歲,其父調補江寧府,春節宴會賓客,席中有一位閩縣林穎叔方伯,聞叔孺能畫馬,要他出來相見,當眾揮毫。叔孺應命立刻畫了一幅神逸的奔馬,一座傳觀,詫為神童。林穎叔極為賞識,次日請冰人說婚,許其七女為叔孺配,至17歲迎娶過門。這是他青少年時代的一段佳話。惜林氏夫人不壽,於38歲時就去世了。趙叔孺19歲時,他的父母親和祖母徐太夫人先後去世。

青年時代的趙叔孺,在藝術上已卓有成就。23歲時即輯有《二弩精舍藏印》一集。“二弩”是漢延熹、魏景耀二弩機,為蜀漢遺弩,是趙家珍藏的古文物,因名其書齋為“二弩精舍”,叔孺晚年自號為“二弩老人”。

從28歲到38歲的10年間,趙叔孺先後做過同知、通判等幾任小官。從他的性情淡泊、愛好金石書畫來看,做官恐怕也是權宜之計。故自辛亥鼎革以後,趙即杜門不出,銷聲匿跡於海上,以煙云為供養,以翰墨為嬖娛,還其本來面目,得到真正歸宿。鄞人張於相所撰趙叔孺傳中,有這樣一段敘述: “……服闋入都,歷署福州平潭同知,興化府糧捕通判,福州泉州二府華洋同知,加運同銜。所至有政聲。會遭國變,掛冠歸里。性恬退,不樂於謁。是時君猶年壯,而大理公門生故舊,改元後頗多通顯。僉諷君再出。君笑謝日:‘士貴適性,余雅耽金石書翰,玩而老矣,何用外求。’困自鐫一印以見志……”

趙叔孺的藝術造詣,獲益於岳家頗多。他在25歲年上,因納資以同知引見,分發福建,寓岳家。其岳父林穎叔也酷愛金石書畫,收藏極富。翁婿二人志同道合,十分相得。趙在岳家得見許多古代文物藏庋,喜出望外,便專心致志攻讀三代吉金文字,鑽研唐宋元明古迹,苦學書畫,如此三年,成績斐然。在36歲時(宣統元年)編拓出《二弩精舍印賞》八卷,內集明、清名家篆刻,蔚成大觀。趙叔孺自己也飤是一位古物收藏家。他庋藏的彝器寶鼎很多,有商鼎、周叔氏寶林鐘、仲五父敦、魏景初帳構銅、梁虞思美碧玉造象等等,都很珍貴。由於他收藏富、閱歷深,故鑒別力也很強。他的鑒定,極為海內名家所推崇。

自38歲起,趙叔孺和哥哥趙時桐攜眷到了上海,居虹口華德路;第三年遷至提籃橋三福里。這時開始,趙叔孺便以篆刻、鬻字畫為生。他廣交朋友,如鄞縣高振霄、上虞羅振玉、餘杭褚禮堂、杭縣王福庵、丁輔之、四川張大千,都樂於折節相交,尊趙為金石之學泰斗。

民國元年(1912年),趙叔孺編輯了《漢印分韻補》六卷。這一時期,是他藝術上的黃金時期。各地慕名來求墨跡和治印的人,絡繹不絕;登門求教、願執弟子禮者也接踵而來。在他48歲時,有平湖陳巨來、永嘉方介堪、吳縣潘子燮等先後來學,以後深得師承。陳巨來,方介堪的篆刻,也譽滿藝壇。陳巨來長圓朱文印。大凡南北耆宿所用印章,多出此兩人之手。潘子燮精於山水畫;另一高足葉露園擅長花卉;其他門人如俞叔淵、趙衛壬、厲國香、張魯庵等亦蜚聲海內。聞著名書法家沙孟海亦為趙氏門人。綜其一生,所收門人約60餘人。 趙叔孺於52歲時,編成《古今文字韻林》六卷;68歲時,又刊行《二弩精舍印譜》六卷,內有自刻印三百鈕,堪稱代表作品。他的撝篆刻,得力於前輩趙叔,取渾厚、圓融一路,白文仿漢鑄印,朱文撝則參以周泰小銖。旁及鏡銘。近百年來,印人輩出。趙之謙(叔)集徽、皖、浙三派於一身,功侔造化。趙叔孺又承其家學,取精用宏,另成一家,時人推為二百年來叔孺第一。

趙叔孺自51歲起,每逢元旦,黎明即起,焚香靜坐。少頃,即自刻紀年印一方,以志快意。如此直至去世前22年間,未嘗中斷。

晚年,他在藝術上已爐火純青。68歲時,在為他的學生裘蔭千所刻的一方朱文印“月上簃”中,渾厚圓融,天趣橫溢;四面邊款《月上簃小記》凡270字,筆畫蒼勁。高齡猶能在這一方寸之間刻制如此精湛的傑作,令人傾倒。

趙生平精研古金石學,對三代彝器,多究心其文字,故篆刻乃臻上乘。他對篆刻的歷史知識,也很淵博。在給印友的印譜上題序時,每每把這些知識及其精闢見解寫上,舉凡篆刻的起源、印章的由來、印譜的鈐拓收集,都能曆數其年代沿革,教學後人。他題《張魯庵藏印序》中云:

“篆刻之法,肇自列國,盛於秦漢。當時儒者輕之。楊子云以為雕蟲小技,壯夫不為。自有宋晁王顏姜諸公倡導以後,士人風從,於是篆刻遂成專學;而印之百譜,亦自此始。……自明人集名人手刻,鈐蓋成譜,遜清諸家,亦遂踵行。”

又在《秦漢小私印選序》中云:

“印之傳於世者,秦以前曰銖,漢以後曰印;印分官私。私印文字較見工整,後之學者,多取資焉。自宋宣和創為印史,厥後集印者代不乏人。”

其在《何雪漁印存序》中云:

“文土刻印始於宋元,其間率用犀象角木之屬。逮明王元章以花乳石為印,篆刻之學,始漸昌明。” 以上足覘其對金石篆刻歷史典故研究之一斑。

趙叔孺一生大約篆刻了一千鈕印子。我在一本《趙叔儒先生遺墨》中看到了一小部份作品,代表性的有:漢白文“仆累廬”、“特健葯”、“平生有三代文字之好”、“照讀樓”、“聽濤軒”諸印;朱文有仿宋元印“雲怡書屋”、“安和室” “破貼齋”、“七姊八妹九兄弟”、“月上”等印,皆琳琅可觀。

到了晚年,他對於篆刻一事,漸漸推舉學生陳巨來、方介堪兩人去做。

趙叔孺在上海時,由親友及門人發起,曾有過兩次祝壽活動。60歲時(1933年).在老北門安樂坊章顯庭房子祝壽,慈谿名士陳屺懷為他撰寫了壽文;70歲時(1943年),假座大東酒樓祝壽,同邑張於相為其撰寫壽文。這兩次祝壽活動,與其說是慶筵,毋寧說是一次藝壇名流的會師,使人想起古人在蘭亭修禊的事來,果真是群賢畢至,少長咸聚。

趙叔孺和他的門人子弟,於1942年在上海大東畫廳舉行過第一屆趙氏同門金石書畫展覽會,堪稱藝壇盛事,這已是他69歲時的事。

趙一生之中,繪畫大約不過百幀,算不上是一個多產作家。但他的畫雖少而精,有“一馬黃金十芴”之稱,足證他是擅長畫馬的。他所繪的山水花卉、翎毛草蟲,也是師法造化,饒有情趣。其用筆直追宋元,而意工兼長,不落窠臼。由於他從小愛畫馬,故寫作生物,注重象形,不是刻板地從古畫本學來,而是從實際出發,默識揣摩,從自然中得來。時人對趙叔孺繪畫的評價是:“斟酌龍眠漚波,山水絕似元賢,花鳥則兼宋法,渾厚之氣,斂入毫芒。”他在49歲時,於端陽日曾寫過一幅鍾進士圖,神采奕奕;其它卷帙,能列舉其名者有:《三駿圖》、《高柳飲馬圖》、《關山行旅圖》、《桐蔭高士圖》、《新蠶上箔圖》、《馬嘶芳草圖》、《五駿圖》、《天馬圖軸》、《歲寒圖軸》、《碧梧棲老圖》、《八駿圖》、《紫綃黃鳥圖》、《春郊散馬圖》、《芙蕖雙鳴圖》、《春江水暖圖》、《芭蕉白頭圖》;摹本中有:《臨清湘小幅》、《李龍眠五馬圖》、《仿六如秋林覓句圖》等。這些不過略舉其中一部份。趙氏之畫,散於各藏家,現一紙半縑,已不可多得矣!

趙氏書法,不拘一格,對李北海、趙孟及魏晉諸帖皆熟,篆隸並美;所寫小篆楹聯條幅,珠圓玉潤,令人喜愛。其所臨摹碑帖,亦均能得其神髓。他平時即常誡囑學生及子侄輩,要求他們對臨摹古迹,或書或畫,勿必酷肖;但必要得其神韻,以能自運機杼,顯出嶄新面目為貴。他還說:“盛世文藝,必有雍穆氣象,亂世則否,這是人心使然。”

藝術行家有一句話,叫做“以有規矩入,以無規矩出。”這是對藝術的高要求。趙叔孺的書畫篆刻藝術,在晚年可以說是“有規矩”,又“不要規矩”。既得之天,又得之人。得天者,稟賦也;得人者,成法也。

趙著文不多,詩詞更屬罕見。但在畫軸中偶有絕句題詠,頗具閒情逸緻。年至72歲(1945年),因染感冒,寒熱加劇,醫生診斷為肺炎,藥石無效。同年3月17日卒於寓齋。其門人為了追念遺德,恭上私謚日“和敏”,取“不剛不柔曰和,好學不怠曰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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