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宗秦漢為印人之金科玉律,黃牧甫學秦漢印,汲取神髓

明季文人印大興之後,“印宗秦漢”已成為印人之金科玉律。清代吳雲說:“嘗謂印章之有秦、漢,猶文章有六經也。為文者必本六經,作印者必宗秦、漢,其旨一也” (《錢胡印譜•序》)。大約在一八八七年前後,以進入廣雅書局校書堂為契機,黃牧甫學印由師法清人而上溯秦、漢,無論古璽、秦、漢印,還是魏、晉六朝之印,黃牧甫皆悉心追摹,汲取神髓。這是他印藝歷程的一個分水嶺,可以這麼說,若無此階段的磨鍊,黃牧甫的篆刻藝術的價值與意義要遜色得多,當然也不太可能成為一個後世印人仰慕的一派宗師。

1.學古璽

戰國古璽是我國古代璽印藝術的輝煌典範,在印學史上佔有極高的地位。它風格瑰麗奇異、變化多姿,並且形式也頗為多樣,如方形、長方形、扁方形、連珠形、三連珠形、圓形、心形、三角形、雙環形等等,可謂繽紛多彩。對後世印章的發展具有很大影響。

丁亥以後所作”、“中和”兩印的章法一茂密穿插、一疏朗簡明,各異其趣。但用 刀大致相類,皆沖切相輔、運刀生澀。局部地方如並筆處,用刀含蓄不全部刻凈,而 是故意模糊處理,令印章蒼勁古樸,穆氣森然。

俞旦”一印為連珠形式,文字上繁下簡,安排妥貼。用刀全為沖法,挺拔秀勁, 運刀過程中,輕重變化微妙,令線條有粗有細,光潔而不流滑,細勁而不單薄。

器甫”、“安定”兩印風格一方勁、一渾圓,一欹險、一工穩。用刀皆為沖法,且方 圓並用,婉轉自然,只是在線條質感上器甫”一印刀法勁挺一些安定”一印刀法 渾樸一些。

遯齋”、“和平”兩印已漸露黃牧甫自家手段。章法上疏密、揖讓、錯落、正欹的 對比非常生動,篆法自然流動,不拘成法。用刀沉勁挺健、使轉如意,且方圓並用,如 信手為之,神情飄逸之極。

譚崇徽”、“崇徽”兩印神似古璽白文,章法奇特瑰異、活潑生動,篆法因形而 定、妥貼自然。用刀犀利爽潔,且輔以單刀為之,令線條蒼朴之中時見險勁。

胡憲”、“紹憲釋文”兩印屬典型白文古璽樣式。章法工穩大方、疏密因字而異。 篆法端莊合法,方圓兼顧。用刀含蓄凝練,沖刀所過處皆乾淨利落,不事修飾,令線 條秀逸之中蘊有勁挺之意。

2.學秦印

秦印雖作用於世的時間不長,存世實物也少,但它開創漢印製度,對後世印章 啟迪之功不可磨滅。秦印一般都有界欄邊框,形制有方形“田”字格印、方形“田”字 格印、半通“日”字格印等等。秦印中多設邊欄,使文字更趨緊湊,氣息更為茂密整飭。

長生無極”印有田字格,章法左密右疏,對比強烈,篆法方硬如詔版文字,斬釘 截鐵。用刀時,刀角入石雖淺,但非常犀利快捷生”字較其他三字線條要粗厚一 些,乃因刀力較重所致。全印線條勁健鯁直,鋒芒逼人。

紹憲之章”同為秦印製度,但用字為大篆,較之上一印的方直,顯得非常圓渾。 刀法沖切並用,下刀深重,線條粗細變化微妙,且稍事殘破,令印章有蒼穆渾厚之 意。

王同愈”、“中珏”、“俞旦”三印皆有日字格,風格皆樸素自然,典雅大方。用刀 沖鑿意味濃重,下刀雖淺,但很渾厚,線條的兩端起止處及中段用刀隨意自然,不事 雕琢,爽利之中不失渾樸之意。

3.學漢印

印章到了漢代,其藝術性達到了頂峰,成為後世印學典範。清人馮泌說:“秦、漢 以來,自為一家,猶夫書有鍾、王,文有《左》、《史》,詩有李、杜,不可無一,不可有二 者也”(《東里子論印》)。鍾繇、王羲之、《左傳》、《史記》、李臼、杜甫,皆為後世楷模, 以之比況漢印,不謂不高矣。由此可見漢印影響深遠、至今不衰。

騎督之印”、“假司馬印”、“振威將軍之章”三印為黃牧甫華漢之作。無論在形式、刀法,還是精神、氣息,皆與古物無二。由此可見黃牧甫於漢印用功之深。在刀法上騎督之印”的蒼勁挺健、“假司馬印”的光潔方峻、“振威將軍之章”的渾厚凝重, 皆表現得淋漓盡致,值得人們揣摩。

黃士陵印”、“潘寶鐄印”皆為仿漢鑄印風格,氣息渾樸高古,刀法渾重沖切,運 刀方圓並見,令線條渾圓厚重,蒼勁生澀。相比之下黃士陵印”線條略有斑剝,顯 得古舊一些潘寶鐄印”線條凝練,顯得厚實一些。

黃士陵寫金石文字記”、“清蔭堂印”、“有唐率更令後”三印仿漢鑿印法,氣息 蒼勁古樸,直逼漢人,放之漢印之中不能辨也。鑿印用刀有單鑿與雙鑿之分,漢印實 有之。黃牧甫運刀純熟自如,若庖丁解牛一般,沖鑿之時,但求神氣,不問形跡,如 “黃士陵寫金石文字記”與“清蔭堂印”為單鑿法,一刀成之,不復修飾,自有生氣爽 爽。“有唐率更令後”為雙鑿法,往複兩刀,或輕或重,或正或險,皆成文章,令人嘆為 觀止。

與人同耳”略參漢鑿印意,篆法方硬,刀法縱橫衝鑿、鋒利挺拔,線條光潔純正,爽爽然有一種風氣。

憲圻》一印仿漢私印,神似之作,用刀精心盡意,略帶生澀之意,其自謂“澀刀摹古,最為得神”,觀此印果然如此。

孫毓汶印”、“潘元永”、“憲瑤上言”三印為仿漢玉印法,輕鬆自如。三印用刀略 有不同,雖同為沖刀,一潤潔、一勁健、一鋒銳。皆為上乘之作。

若瑚印信”、“俞旦印信”兩印為仿漢朱文私印法,用刀沖切相間,頗具變化,線條曲直、方圓變化微妙,且有多處殘破,皆用刀輕重變化所致。

鳴玉琴館”、“臣錫璜”兩印雖仿漢朱文私印,但實為黃氏家法,無論篆法還是用刀,都已是其典型風格。用刀直來直去,不為圓轉,線條硬直勁挺,是一看便知的黟山派。

黃牧甫嘗謂:“仿古印以光潔整齊勝,唯趙偽叔為能。”其實,以光潔整齊衡量, 黃牧甫要勝於趙偽叔(趙之謙)。“潘儀增印”、“堅壽石主”、“孝昭之印”三印皆以光潔之刀摹漢,刀鋒異常鋒銳,橫平豎直,圭角畢露,一味追求方峻挺拔之意。此在他 人恐為病垢,而在黃氏,則為善美,稱得上是變漢法為我意,化古舊為新奇。

“師實長壽”亦是黃氏手法,但多有殘破,乃其少見之作。或許是偶而為之,抑或 是運刀太猛,石質太脆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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